|
百年麗江黨史故事：我給紅軍當向?qū)?/font>
開欄寄語：2021年是建黨100周年，為讓廣大黨員更好的學習黨史，做到學史明理、學史增信、學史崇德、學史力行，市委史志辦、市委網(wǎng)信辦聯(lián)合推出“麗江黨史故事”專欄，定期刊載麗江黨史小故事，敬請關(guān)注。
我給紅軍當向?qū)?/font> （桑樂天回憶講述 1984年）
百年麗江黨史故事：我給紅軍當向?qū)?png (240.18 KB, 下載次數(shù): 137)
下載附件
保存到相冊
2021-4-1 10:58 上傳
麗江大研鎮(zhèn)興仁街中段，居住著一位七十多歲的納西族老人，他就是當年沖破黑暗，英勇地為紅二、紅六軍團長征過麗江搶渡金沙江時帶路的向?qū)诽臁＜{西族人常以“為紅軍帶過路”夸贊他，他卻一再解釋說：“是紅軍為我?guī)Я寺贰！蔽覀優(yōu)檎骷t軍史料訪問了這位可敬的納西族老人。當他樂呵呵地接待我們并在堂屋坐定后，他還是一再說明“不是我?guī)Ъt軍的路，而是紅軍給我?guī)Я寺罚俏业木让魅恕薄?/font>
桑樂天老人回憶道：1936年，我被關(guān)在國民黨的刑事監(jiān)牢里，過著非人的生活。那時，家里有一塊陋角空地，被別人霸占，我前去講理，說是祖?zhèn)鞯恼?。誰知，他憑有錢有勢，先告了我的狀，反誣我占了他的地。國民黨縣政府傳我“對案”。大家都知道，一進衙門就要花錢，我家里清貧，一時湊不到錢，就惡言罵我是“窮光蛋”，我難以忍受，罵他們是“吃人民血汗的鬼”，他們就以大鬧公堂的罪名，強行把我關(guān)押起來。
在黑暗的監(jiān)牢里，度日如年，有苦無處訴。監(jiān)牢官更像豺狼，每天都刁難犯人，使人一天天絕望。我曾想過拼著性命同歸于盡，但手無寸鐵，有力難以施展，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忍氣吞聲。看看周圍的難友，有的被打得滿身傷痕，有的被折磨得奄奄一息，有的在病痛中呻吟，全牢悲慘萬狀，使人心寒。我曾給不能動身的人喂水，放風時幫病人倒屎尿，扶體弱的人上茅廁。許多人都是含冤受屈的，但淚水都只能往肚里流，沒法發(fā)泄出來。
記得1936年4月24日中午，我在監(jiān)牢里，遠遠就聽見人喧馬嘶的聲音，然后聽到外面院壩里人聲喧嘩，我和能走動的人都往柵欄外看，見到一隊佩著槍支的人進來，他們頭戴長長帽沿的軍帽，帽額綴有一顆紅色的五角星，閃閃耀眼。他們到院壩里就分成幾伙，跑到各個牢房，砸開了牢門；他們高聲呼喚：難友們，你們解放了，快到院壩里集合！我們這些長期被關(guān)在牢房里的無辜窮苦人，誰也沒想到這突來的變化，牢門被打開了，監(jiān)牢官也不見了，我們身負鐐銬，懷著疑惑沉重地走出牢房，靜靜地聽著。只見頭戴五角星帽、身背大小槍的一隊士兵里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中年人，他滿臉笑容地講話，大意是：“我們是共產(chǎn)黨領(lǐng)導的工農(nóng)紅軍，是為北上抗日而來的。我們和窮人是一家人。我們要打倒國民黨反動派，打倒蔣介石，我們要打土豪分田地，打倒貪官污吏，反對人剝削人，人壓迫人。你們有些是家境貧寒出不起差役而被關(guān)的，有些是受冤枉的，還有些是由于社會環(huán)境的影響，做過一些不好的事而關(guān)起來的，希望你們今后做個本分的人，今天把你們放出來，可以安心地回去和親人團聚了！”
我們驚喜萬分，都為這突如其來的救命之恩所感動，紛紛給紅軍拜謝。紅軍們立即把我們扶起來，噓寒問暖，為我們斬掉了鐐銬，還帶我們到理發(fā)店剃掉了多年留下的長發(fā)，還給每人一套衣裳，看來是從地主豪紳家沒收來的，各式各樣、長長短短、五顏六色的都有，還給每人三塊大洋的路費。我記得那次釋放回家的約有四十七八個人，當時，院壩里充滿了一片感激之聲：“云開見日了”“重見光明了”“感謝紅軍的救命恩情”。也就在那時，有一個頭戴氈帽、身穿黑制服，腰掛一支十響槍的紅軍走過來，問我：“你有幾歲了？”我答：“23歲?！眴栁遥骸敖惺裁疵郑俊蔽掖穑骸懊猩诽??！彼謫枺骸凹易∧抢?？”我答：“住在麗江大研鎮(zhèn)興仁街?！薄凹依镉惺裁慈耍俊蔽掖穑骸澳赣H早已去世了，父親殘疾在家，在現(xiàn)云閣與繼母居住，興仁街家里有妻子和女兒。”“讀過幾年書？現(xiàn)在做什么事？”我答：“讀過老學，又進過一年高小，當過三年織布學徒，現(xiàn)在是織布工人。”接著問我“你能給我們帶一下去各個街道的路嗎？”我說：“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，跟你們?nèi)ナ切母是樵??！彼次艺嫘膶嵰猓蛶乙煌隽丝h衙門，順路來到興仁街我家里看看，家中冷冷清清，妻子和女兒都被國民黨嚇跑了。我又領(lǐng)著他到現(xiàn)云閣的父親處。老父親一見到我，喜出望外，我告訴父親：“這是紅軍，兒是被紅軍救出來的”。父親對紅軍感恩不盡。這位紅軍領(lǐng)我到現(xiàn)云閣的阿子義媽家，還告訴我這是連隊駐扎的地方。他進里屋不久，又與另一位紅軍走出來一同問我以前是否到過石鼓、紅石崖等地，隔這里多遠？我因表叔家住在維西縣，去探親時走過石鼓、紅石崖等地，就答復“去過，只需一天路程?！彼麄儐栁摇澳芊駧返侥抢铮ε虏缓ε?？”我想到紅軍救了我，我應(yīng)該報答紅軍的恩情，就毫不猶豫地答應(yīng)：“我不害怕，愿意帶路，愿意跟你們走。”他們很高興，還留我吃一頓鍋菜飯。下午，我?guī)俏患t軍和三個戰(zhàn)士去四方街請裁縫縫米袋。
回到駐地后，紅軍從屋里拿來一床花棉毯、一床墊單和一袋物品，還有三十元大洋，帶我一同送到我父親手中，紅軍說“你兒子給我們帶路去石鼓，請老人放心，過幾天就會回來”。我向父親說“要感謝紅軍的救命恩情”，父親滿口答應(yīng)，還說“兒子跟紅軍一起，完全放心”。告別父親后，我和紅軍一同回駐地待命出發(fā)。當晚，紅軍們和我閑談到深夜，才知道一直教育幫助我的這位紅軍叫胡子明，江西省人，擔任連指導員。他出身貧寒，受盡官僚的壓迫而參加紅軍。他還談到蔣介石的部隊，不僅不抵抗日本的侵略，反而和日本一道圍剿紅軍，我們是要北上抗日的。將來終有一天要消滅蔣匪軍，建立新中國。他說過的這些話，我是在后來的實際中逐漸加深認識的。那天半夜，忽然聽到吹號聲，指導員胡子明叫我一同到四方街集合，他們是第一批出發(fā)的先鋒隊，我也就跟隨他們出發(fā)了。
路上，隊伍都是打著火把行軍，遠遠望去，就像一條火龍在奔騰前進。為盡快到達石鼓，我都帶他們走近路，爬過獅子山腰，直抵茨滿黃山哨丫口，從拉市壩抄近路到指云寺。我知道他們趕路心急，又帶他們走了一條直達木是村的小路，走雄古、冷水溝、沙壩、海羅，抵達石鼓。一路上，胡指導員多次問我所走的地名和路程，他都一一作了詳細的記錄。4月25日下午到石鼓時，早就有紅軍在街心指揮去路，部隊也逐漸多起來，有的從后箐來，有的從九河來，指揮得很有秩序。
我們駐扎在石鼓的柳林里。和紅軍朝夕相處，我感受到紅軍就是一支官兵一致、上下團結(jié)、相互友愛的軍隊。從那時起，我對他們已不再有任何疑慮了。我主動找胡指導員，請求繼續(xù)跟隨前進。胡指導員熱情地握住我的雙手稱贊，周圍的紅軍都拍手向我表示歡迎，有的還豎起大姆指夸我。我為這一切所感動，心情很難平靜。
第二天中午，聽到集合命令，宣布了目的地是士可渡口。我和胡指導員走在隊伍前面，大家都急步行軍，一鼓勁走過木取獨、格子，向士可渡口進發(fā)。路上遇到國民黨的3架飛機在上空偵察、轟炸，胡指導員命令大家隱蔽在路邊，由于山高谷深，敵機不敢低飛，投了幾枚炸彈，都落在山坡上爆炸了，隊伍沒有受到任何損失，敵機一飛過，大家又照常趕路，傍晚就到了士可。 士可渡口，江面較窄，水流湍急，深不見底，到了江邊，才真正感到不愧是紅軍搶渡的天險。渡口那里，只有一只船，每次最多只能渡數(shù)十人，渡一批需一小時左右。我們就在塘上村住宿。次日早上又從羊犁石那邊拉下一只船，另外有大研鎮(zhèn)船工和江邊群眾共同趕制了五只筏子，渡江速度也比昨天快多了。每渡一批，都是號聲指揮，組織嚴密，人在村里待渡，號聲一響就上船；船工們晝夜輪流擺渡，都很辛苦。吃完早飯就輪到我們渡江了。
那天，天氣溫和，風也不大，但激流聲聲在山谷中回蕩。渡江船上人多，大家心情緊張而激動。當我們的船渡到對岸的寒世里時，忽然聽到一片喊叫聲，回頭一看，原來是另外一只船在江心沉沒了。紅軍中有個獨臂的戰(zhàn)士，立即指揮船工，坐船去搶救落水的人，遠遠看到他親手救上來好幾個戰(zhàn)士，還有幾個會游水的自己游上岸來，還看到一只木筏在下游搶救。落水的人多數(shù)不會游泳，在急流中掙扎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江水吞沒。
當指導員胡子明又戴上軍帽，默默地揮手叫我們前進時，我又帶他們沿江北上，經(jīng)車竹、堆滿，向吾竹行進。半路有村民給我們一些糧食和蔬菜，我們在路邊支鍋燒飯，隨便充饑后又繼續(xù)前進，天黑到吾竹歇宿，第二天仍逆江而上到格魯灣歇宿。
4月28日，看到巨甸渡口也有紅軍過江。當天，另一支騎兵打前鋒，我們都緊緊跟隨其后。中午，正在行軍過箐口時，忽然聽到前面石門關(guān)處有槍響，原來是中甸土司汪學鼎的民團在山口憑險踞守，阻擊紅軍，他們往山下放擂石阻止紅軍前進。紅軍向守敵多次進攻，都未能攻破這道懸崖絕壁上的守敵，每次進攻都牲犧了幾個紅軍戰(zhàn)士。但是，紅軍英勇頑強，一部分從正面拖住敵人的火力，另外一部分奮不顧身，攀上懸崖陡壁迂回到東山巖頭，居高臨下出其不意地向盤踞在石門關(guān)的敵人開火，采取兩面夾攻，打跨守敵，終于占領(lǐng)了石門關(guān)，部隊才得以順利前進。這次戰(zhàn)斗中犧牲的紅軍，都安埋在列馬河畔的深澗里，先走的部隊還傳話通知后續(xù)部隊，每人撿一塊石頭放到犧牲戰(zhàn)士的墓上，向開路犧牲的戰(zhàn)士致哀。
下午，部隊進入小中甸。那里山上積雪終年不化，山下一片原始森林茂密遮蔽，不易發(fā)現(xiàn)目標，地勢不利于行軍。紅軍戰(zhàn)士都警惕地持槍前進。果然，敵人在密林里放出冷槍，正打穿我前面一個紅軍戰(zhàn)士的肋部，又打進我的左腳小腿上，彈頭就嵌在里面，我當時只覺得麻木了一下，走了幾步后就劇痛難行。胡指導員一面命令部隊散開還擊，一面叫醫(yī)生給我二人包扎傷口。偵察員來報，只是零散之敵并已竄逃，于是，指導員叫我騎上馬，叫擔架抬著另一傷員，繼續(xù)前進。一路上，胡指導員對我特別關(guān)心，許多戰(zhàn)士給我安慰和鼓勵，雖然傷口很痛，但我心理很感激。當晚在小中甸歇宿，第二天休息籌備糧草。我不能走動，就不叫我去搬運糧食，我便在行營里與留下的戰(zhàn)士一起裝米袋到深夜，第二天繼續(xù)前進到大中甸。從麗江到中甸，行程400多里。部隊在中甸休整了5天。
第一天，胡指導員扶著我到另一駐地治腿傷。那里有醫(yī)生和護士，對傷病員十分熱情。他們耐心細致地檢查了我的傷口后，動員我取出彈頭。我躺在床上接受開刀時，雖感到劇痛，但一想到他們像親人一樣照顧我，就忍著痛跟醫(yī)生說“一點也不疼”。取出彈頭后，包扎了傷口，全身也舒服多了。
在中甸的那幾天，看到紅軍每天上午都分成幾組圍坐著，有的學文件，有的開會，有的研究地圖，直到下午才適當休息。紅軍的紀律很嚴，對待少數(shù)民族同胞很客氣，不拿人民的一針一線，買東西都是童叟無欺，付了錢還在道謝。他們在街上宣傳，團結(jié)上層，保護群眾，實行民族平等、團結(jié)、共同搞好生產(chǎn)的民族政策，他們還在喇嘛寺門前站崗放哨，不準紅軍戰(zhàn)士隨意進到喇嘛寺，我聽到藏族同胞說：“共產(chǎn)黨領(lǐng)導的紅軍好，與藏族親如一家?！?/font>
我在營地養(yǎng)傷時，還牙齒腫痛吃不下飯，胡指導員多次來看我，安慰我好好養(yǎng)傷，還告訴我他已提任了教導員之職，責任加重，工作更加繁忙，不可能像往常那樣來看我了，我感謝他的關(guān)懷，請他安心工作。第五天，他又來看我，并告訴我，原本想帶我一起北上抗日，但我腿傷未好，牙齒又痛，身體很虛弱，隨軍上路很辛苦，勸我留在這里好好養(yǎng)傷。我知道行軍騎馬、坐擔架都是難為情的事，心理雖想跟著紅軍去，但也不便再提出請求。胡教導員就把我送去同鄉(xiāng)解子和家隱避養(yǎng)傷，他還給了一套行李、四十元大洋和一對金戒指，還牽來一匹銀合馬，都說是送給我用的。我向胡教導員再三感謝救命恩情。胡教導員叫我好好養(yǎng)傷，還說“傷好后還要考慮麗江偽縣府的舊案重究，設(shè)法在外地隱蔽一段時間為宜”，他還勸我“不要隨意暴露為紅軍帶過路的事，以免壞人找麻煩”。第二天，我淚流滿面，依依不舍的望著胡教導員的部隊，一一握手告別。部隊緩緩離開，朝著北方走去。
在解子和家養(yǎng)傷的2個多月里，他們都以同鄉(xiāng)之情款待我，我也力所能及地幫他家做點零星活。后來聽到風聲，說是中甸的“剿匪司令汪學鼎”又一次要追查紅軍留下來的火種。我立即向解大叔提出離開他家的想法。他們勸我不要回麗江。那時，我小腿傷已養(yǎng)好，想起貢山有幾個熟人，就決定到貢山去做點小生意。第二天，辭別解家老小，騎上紅軍送給我的銀合馬，日夜行宿，省吃儉用到終于到達貢山。依靠熟人，做點小買賣過日子，后來又到維西做土特產(chǎn)生意，孤獨的日子和串鄉(xiāng)走村的生意雖然艱難，但依然不敢貿(mào)然回家，所以又到永勝縣，投靠正在開辦銅礦的叔伯哥哥桑即藩，當了一名礦工，一直流落他鄉(xiāng)。直到解放戰(zhàn)爭快要在全國勝利的1949年，才從永勝回到麗江。
（李瑞泉整理，市委史志辦修訂）
| 
滇公網(wǎng)安備53070202001242 Licensed
微信掃一掃
分享
收藏
支持
反對
